*文不对题

*OOC到炸裂，不喜点叉

 

 

月上中天，邱非结束了今天的加练。没法儿谁让他今天不知哪里惹到师父，就被罚多练两小时基本剑术。

 

走进小院时，看到那间熟悉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一道瘦削身影在屋里转来转去，邱非先回房放好木剑换下练功服，才敲门进了房间。

 

“我练完了，师父。”

 

叶修没理邱非，自顾自在书架和多宝格之间流连，一脸不舍的摇头叹气，也不知在烦恼些什么。

 

师父一向从容淡定，这幅模样倒是少见，邱非心下好奇，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只见叶修将陈列在书架上的书卷竹简翻了个遍，叹息一声，走到一边的多宝格前。又将上面摆放的各色物件拿起细细抚摸一遍，再次叹息，拖着脚步走到另一侧堆叠许多盒子的展示台边，一一打开。

 

邱非对里面装了些什么早就好奇不已，只不过平时没机会，这会儿逮着时机就要一饱眼福。但内容物显然不得少年人的眼缘，就是些不上相的药材，要么黑乎乎，要么干巴巴，还有味道特别奇怪的，邱非捂着鼻子退后了一步。娘亲哟，这啥味，比黄大仙的臭屁还要“沁人心脾”，亏得师父面不改色。

 

直到叶修合上所有盒盖邱非才又将发散的注意力收回，这时叶修已经走到书架另一头放着的几口年代久远的大木箱前面。那同样是少年人往日里好奇的东西。

 

叶修招招手，示意邱非到他身边来。

 

“师父？”

 

邱非走过去看叶修打开了木箱，里面没有他曾经想象的神兵利刃，也不是什么财货之类，更不是什么道家法器，没有任何宝光瑞气，都是些绢帛包裹着的长条儿。布料有些陈旧，却很干净整洁，看得出是用心保存了的。

 

“邱非，来，帮我选一件。”

 

小少年满脑门问号，还是乖巧上前，目光在各色花纹的帛布间游移。

 

“随、咳，按照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挑一件。”

 

他老老实实拿了最拐角处一条褐黄色帛布包裹的长条儿出来递给师父，叶修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卷画轴。

 

邱非知道自己师父手上功夫了得，不仅各色符箓具是上品，绘制丹青亦是妙手，不过很少见他动笔，还常常是画完就烧了，却原来也留下一些。

 

“那、那就选这个吧。”

 

叶修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展开画轴，只见淡黄色的画纸上翠叶黄花，栩栩如生，邱非说不出哪里好，只觉得好看，眼睛被牢牢吸引着，光看着就仿佛能闻见缕缕清甜香气，小少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竟真的有一缕暗香萦绕鼻间。他惊啊一声，在师父投来疑惑目光前故作镇定的继续看画。

 

画面上除了那一树金桂，还盖了个印章，旁边写了两排字和题名，可那并不是师父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苏沐秋。

 

邱非想不透这人是谁，正要问时，叶修开口了。

 

“小子好手气，一摸就摸到沐、你师祖的墨宝。”他摇了摇头，“不过，这家伙的东西对旁人来说收着就是祸事，也就咱们这破地方还能容纳一二。得了，你再选一样，这幅画我收起来。”

 

师祖？这家伙？有这样说自己师父的吗？邱非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因他实在很少听叶修提起他们这一脉的事，完全不了解内情。他不是那种话多活泼之人，有心想问却不知道从哪问起。

 

叶修小心的拿着画轴，细细地查看着，邱非觉得这时候的师父和往日神情大为不同，但到底有什么不同，还是个孩子的他实在想不明白。

 

憋了半天，邱非算是找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师祖的画儿到底能有什么祸事？我瞧着画很好看啊，刚才、我……”

 

叶修叹了口气，“你师祖道韵在身，下笔有神，他的画儿天生便有精魄纳于其中，修行之人得了还好，若是普通人看了，很容易被迷了心智。你刚刚是不是闻到了花香？你还有点底子，加上我在这里自然没事。不过，终究你修行未足，炼心不够，长久接触这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邱非点点头，他对这幅画并没什么企图，单纯就是好奇师祖而已。

 

想到师祖，邱非的心咚咚咚直跳，往日只字片言的描述中让他脑补出一个神仙中人的形象，与他师父大相径庭。他的师父说话总爱只说半截，还喜欢遮遮掩掩装神秘，好像这样才有高人风范，但见其平日行径又把自个儿一身风范丢个一干二净，简直让人不能更迷糊。

 

“师父，你和师祖都会书画，我是不是也要学？”为了知道更多的事，邱非开始有意识的问话。

 

“学，当然要学，咱们一脉所学甚杂，门下弟子各项技艺都要有所涉猎。符箓阵法，得有一定的书画功底，你当真以为乱画成鬼画符有用？”叶修仿佛沉浸在那一树金黄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邱非的话。“只不过要不要达到你师父我这样的高度就是个人努力了。当然，能不能达到也得看天分。”

 

邱非想了想，觉得自己对书画一道的喜爱似乎没有那么深，而且相对符箓一道，他更喜欢练剑，哪个孩子没有一个仗剑逍遥天地间的美好梦想？想当初他跟叶修走不就是为了成为剑仙么！

 

“唉，那我可能会给师门丢人了……”小少年叹了口气，悄咪咪的瞅着师父，巴望着他多说点师祖的事儿。他的好奇心从没有那么旺盛过，有一种不让知道就会百爪挠心的感觉。

 

“呵，小孩子家家的丧什么气。”叶修顺口道，“别说你，就是你师父我也没能把我们这一脉发扬光大。毕竟不是谁都跟沐、你师祖一样惊才绝艳，上品符箓法器信手拈来，别人怎么也参不透的道法他一练就通……”说着说着，他声音渐低，目光在邱非脸上扫来扫去，似在探查着些什么。

 

邱非被看得有些憋不住，满肚子疑问全都冒出来，他也不是什么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直接大声问道：“师父，为什么咱们一脉的事您从不跟我详细说明，包括师祖的事儿，您让我以后下山行道炼心时别人问起师门，您让我怎么说？”这一着急，邱非的乡音都出来了。

 

叶修一阵猛烈的咳嗽，一直咳个不停，就是不答邱非的话。

 

邱非就知道会这样，小孩儿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他觉得很受伤，跟着师父也有好几年，为什么竟连自己师门的事都不能知道？

 

今儿个他是不打算揭过这一节了，干脆站到叶修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说：“师父，你这样耍赖是没用的！就算是等到明天我也要等你咳完，就算你锤爆我的脑袋我也要知道内情！就算抄十遍《道藏》我也认了！”

 

“哦？”叶修一听，也不咳嗽了，转过头来问：“十遍《道藏》？”

 

邱非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赶紧解释：“我这是比喻，比喻。”自己师父自己知道，看起来好说话好相处，其实睚眦必报，被徒弟拆穿耍赖，鬼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真的罚他抄十遍《道藏》，那种道家典籍大部头，抄上一遍就要人命，十遍，直接让他升天算了！

 

小少年眼珠子转了转，软声求肯：“你跟我说说师祖的事儿吧？求你了，他也是徒儿的师祖呀。”

 

叶修收起画轴的手颤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的收紧帛布。

 

“师父啊……”邱非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继续央求，可叶修总不理他。

 

啪啪几声，叶修关上木箱，径直走到多宝格前抓起一物看也不看就塞进袖里，接着转头对邱非说：“有些事你现在还不能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好好练功，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让你晓得一切。”

 

知道求之无用，邱非终究不是那种爱撒泼耍赖的性子，今天这样使点小性儿已经是他的极限，在师父说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顺从的道了声是。不过这小孩子的好奇心不是那么好按耐得住，他咬了咬唇，“那你告诉我师祖他老人家还在吗？有机会带我拜见一下。”

 

叶修看着他，嘴角扯了扯似乎想露出一个笑脸，可此时此刻的他似乎被一种奇怪情绪所笼罩，一点小小的表情也无力维持，神色显得怪异而哀伤，停了好一会，他才慢慢说道：“你是个好孩子。”

 

“啊？”邱非以为师父又要顾左右而言他。

 

“你师祖……你师祖他、还活着。”把某些情绪吞咽下去，叶修沉默了。

 

邱非总觉得师父好像很累很累，看着就有流泪的冲动。还是小孩子的他按耐不住骚动的情绪，直接开口安慰道：“师父，你别难过，我们以后一起去找师祖好不好？我会努力练功的！”

 

叶修深深地看了邱非一眼，不待他还要说些什么直接赶人：“天已经晚了，你快去睡，明天还有早课要练，去吧。”

 

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很多东西完全不能理解，邱非的脑子很乱，闻言躬身行礼退出了房间。

 

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快天亮时才朦朦胧胧睡着。邱非做了个梦，梦里很多人追着他直到一处山崖，他无奈纵身一跃，人就醒了过来。见时间已经快到平日早课时间，他也不赖床直接梳洗，换了衣服拿起木剑出去练功。

 

有件事让邱非觉得奇怪，他师父竟然破天荒的没起身，路过房间时还听到里面传来的鼾声。对于他来说是件新鲜体验，以往他起床师父也起了，有时会监督他早课，更多的时候是跟北山的沐橙前辈在山林中游荡，反正不会待在房里。

 

邱非不想叫醒师父，或许昨夜他就没睡。总觉得昨夜的师父满腹心事。快走出小院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意外看到书房的窗户半开半合，在山风中摇晃。想着大概是师父没关严实，他快步走过去，发现书桌上一片乱，笔墨纸砚随便摆放，地上还散落了几张纸。

 

邱非翻了进去。拣起地上的几张纸，上面满是熟悉的笔迹，那是他师父叶修的字！平日里练字用的临字帖都是师父所书，他是熟的不能再熟，手中这几张纸上的字潇洒依然潇洒，可其中积压的深重迷惘之感就连邱非这样的小孩子都能清晰感受到。

 

翻来覆去看着几张纸上满满写着的两个字，邱非全然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昆仑？邱非只知道昆仑山。师父为什么写这些呢？是因为他的爱人在那里？

 

困惑的小少年将所有物件归于原处，又翻出去关好窗匆匆跑去山顶练功。

 

叶修这一觉一直睡到邱非做好了午饭才起床，刚醒就喊饿了，让徒弟快把饭菜摆上桌。邱非早习惯了，他七岁就跟叶修上山修道，除了刚开始几年他还小叶修会帮衬一二，后来都是他这个弟子在“服其劳”。

 

简单的洗漱后，叶修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邱非暗暗咂摸了一下，师父这吃相真差，昨天还满腹心事的样子，今天就没事人了，大人真难懂！

 

“师父，你今天起晚了。”

 

叶修随口道：“一坐下练字就忘了时间，等回神天都亮了，睡得迟没法儿。”

 

“哦，师父，昆仑是什么？”邱非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昆仑山吗？”

 

“是啊。”

 

邱非点点头，“师父，你的爱人在那边？就是邱非的师母，你很想她，所以才写这么多字的对吧？”

 

“嗯。嗯？咳……咳……扯淡！瞎说什么，没有的事！”叶修嘴里的饭差点喷出去，赶紧咽下去还不忘狠狠瞪了徒弟一眼，这饭是吃不下去了，搁下碗筷大声道：“你小子是不是太闲了，给我去抄十遍《黄庭经》醒醒脑子！”

 

“啥？不要啊，师父，我做错了什么？”

 

“让你没事瞎想瞎说！”

 

“有吗？”邱非不服。

 

“赶紧洗了碗去抄经书！”

 

“不要啊师父！”

 

“让你去就赶紧去。”

 

……

 

师徒俩吵吵闹闹，又开始新的一天。

 

 

 

 

 

 

 

 

 

 

 

 

 

 

没了。

 

 

 

 

邱非不知道的事

 
“呵，苏沐秋，你算我哪门子师父……”

 

“有你这样当人师父的，丢下责任就跑。”

 

叶修端坐桌前，一手执笔，手下笔走龙蛇，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眼神空茫望着不知名处，喃喃自语：“苏沐秋，你怎么这么讨厌……以为自己是圣人吗！别人以苍生为借口诳你上套，你还真就从了。平日里怎不见你这么好糊弄！”

 

“苏沐秋，你告诉我啊！我要怎么做！”

 

“昆仑、昆仑……”

 

“苏沐秋，你真绝情啊，连一个让我去找你的借口都不留给我……”

 

“可是，我很想你啊。”

 

细弱的声音消散在寂静夜里，仿佛从不存在。

*苏沐秋并没有死，他处于一个奇妙状态，不生不死的封印之中

*苏沐秋和叶修没有师徒名分，但叶修是苏沐秋引上道途的